離歲安城不遠之處,有一棵巨大的樹木,佇立在湖畔邊,它的樹幹挺直、枝葉茂密,每年四季都會變色,看過去滿樹的紅色、橙色、黃色、綠色,真是浪漫又夢幻。

有一個很美的少女,她的臉龐好像上好白瓷器一樣潔白細緻,而眼睛就像是汪著的兩潭深泉水,她的身材輕盈玲瓏,小腿和手指尤其美麗,細長、白嫩,走路時像踩著嬉戲的風的步伐,轉動的身子時彷彿舞著蒲公英的曲調,長及纖腰的墨髮,隨著她的動作在不盈一握的腰間擺盪。

暖風,溫柔平和地拂過少女的臉龐,少女微微瞇上雙眸,姿意的享受著暖風的輕拂。

望著少女因為開心而盪開的笑容,少年心想:帶她過來總算沒有白跑一趟。

少年很喜歡少女那天真無邪的臉龐,認為那才是與她外貌相仿的單純生活,並不在意那所謂的歲月規則,不在意那些世俗煩擾之事,他就只是如此單純的想。

他喜歡聽她開心時宛如鈴鐺的笑聲,比她平時咬牙切齒的大叫好多了,雖然他也不討厭。

少年看著少女靜靜靠著他的肩膀坐在涼蔭底下的時候。

少女的髮輕輕搔著他的鼻子,他可以往下看到她濃密的長睫毛,還可以嗅到她身上散發的幽香。他們是這樣的靠近,少年曾經以為這就是戀愛,但也只是一瞬的認為。

直到有一天,少女看起來和往常不同,眼神迷濛,臉頰抹著紅暈,美眸帶著一抹羞怯又不安的情緒。

少女手裡拿著一條樸素卻雅緻的銀製項鍊,並告訴少年,這是母親生日時送給她最為寶貴的禮物,她將銀製項鍊交給了少年,並希望她能幫自己戴上。

少女雖沒明說,但少年知道那代表什麼意思,也明白這種曖昧不清的關係即將結束。但他卻怯步了,心裡還掛念著女子的他,認為自己沒有資格為她戴上這珍貴的第一次。

少女意外的哭了,平常個性倔強、堅毅的她,哭了。

少年望著她,少女拼命的抿緊雙唇,但淚珠卻止不住的滑落臉龐。她並沒有直接哭出聲來,只是俯首望向地面,讓他看不到她的表情。

少年沒有出言安慰,因為他知道,深深傷害少女的他,已經沒有資格繼續陪伴在她身旁。

這天,少年獨自的望著少女離去,那孤單、寂寞的背影,他一輩子也忘不了。

光陰似箭,歲月如梭。

已經一年過去了,對已經不是人類的少年來說,一年也只是做了一場夢而已,當初魂縈夢牽的女子走了之後,一直都是如此。

少女離去也已經一年,但少年這一年來卻天天作同一個夢,夢中,少女依舊如一年前一直常伴他左右,一年過後的這時,少年知道,也恍然大悟了,他,曾經輕手推開他最重要的人。這天醒來,他反常的流淚了,男兒有淚不輕彈的守則,已經被他拋諸腦後了。

少年出神地望著手裡的素色白花,潔白又柔美的花,花朵馥郁的香氣瀰漫在空氣中,聞起來令人迷眩。

他曾經告訴少女,說她就像是這束稚嫩的白花,純潔又美好。而且也說了,當他願意負起守護她的責任時,他會像那棵大樹一樣地疼愛、呵護著她。

想起當時無心的話,這時少年突然發現,那句話難道不是在表達自己最為真實的心意嗎……

 

○○

初夏。

明媚的陽光下,水質清澈晶瑩的湖泊倒映著蔥蘢林木、藍色天際、湖底蘚石、藻類,相互混染成一片繽紛色彩,美得讓人屏息。

湖畔旁,綠意盎然的茂林,五彩繽紛的花朵,呈現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。

鮮綠的蘆葦叢間,水珠遍布,倒映在澄淨的湖面上,增添一股颯爽之氣。

少年望著清澈而能見底的湖面,微微失神。

已經找了兩個禮拜,依然不見少女的蹤影,少年開始懷疑是不是少女在躲著他,但他卻一點都不怪罪她,因為最先傷害她的人,是最不能原諒的自己。

少年決定再回歲安城的街道上找找,如果他想的沒錯,少女肯定還在歲安城中。

漫步在歲安城的街道上,看著一波一波湧進的人潮,少年沉著臉退到了一旁,他從來就不習慣這樣人山人海的場面,但他也是唯一經歷最多這種場面的人,不管是曾經,還是現在……

突然,他不自覺得看向人群之中,看到熟悉的少女,心裡頓時萬分喜悅,剛想靠近少女,卻發現少女身旁站著一個面如玉冠的英俊男子,兩人看起來關係親密,舉止之間,竟有著如同情人般的互動。

這次換少年嚐到撕心裂肺的痛苦,宛如心裡被刨去一個大洞般的痛,錐心刺骨……

少年並不埋怨他人,因為錯的人是他,推開少女的他,他又有何資格去干涉她的私生活呢,少年淡淡的消失在街衢的暗影之中了。

少女突然心裡一陣不安,她的胸口頓時也劇痛了起來,直覺她傷害誰,她印象中並沒有去傷害到誰,但她心裡就是十分的不安、煩躁。

面若玉冠的男子看少女不太對勁,就先送她回到了少女的家,就在他要走時,少女拉住了男子的衣袖,堅決說道:「我要出去一趟!」

男子嘆了口氣說:「妳果然還是忘不了他……好,走吧!我與妳一起去。」

 

○○

少年離開歲安城後,飛往了熟悉的湖畔邊,他拼命的用冷冽的湖水潑向自己的臉,儘管臉色已經回復以往的冷淡,但心中那股悵然若失的情感卻一直無法壓抑下來。

突然他感覺到背後有兩人的炁息朝自己靠近,不用想也知道,是他心中朝思暮想的少女,與那個陌生男子。

少年轉過身子,凝望著少女,少女也凝視著少年,少年只覺得喉攏乾澀,他張了幾次口,這才有些乾啞的說:「…好久不見啦,ㄚ頭……」

被喚作ㄚ頭的少女並沒有生氣,只是滿面愁然,以及一絲無法輕易察覺的眷念,她注視著少年,深呼吸了一口氣地說:「我知道在這邊一定能找到你……」

少年深深的凝望著她,神色有些恍惚。

「老頭……我……」

就在少女說話的同時,四周妖炁突然像他們的方向聚集過來,一隻隻外貌漆黑的蟲形妖怪往他們這邊靠近,少年打量著這些妖怪,見這蟲形妖怪成橢圓形,六足外伸,前方還有個類似角錐的觸角,看上去宛如甲蟲一般。

「老頭,這是什麼妖怪?」少女警戒的看著四周圍

「這是一種被稱為殼妖的低級靈妖,炁息不算很強,也沒什麼智能。」少年頓了頓,繼續說道:「但是殼妖是群體行動的妖怪,如果是兩、三個實力普通的人闖進這裡的話,瞬間馬上就會被吃的一乾二淨,依我看……」

少年話還沒說完,殼妖突然就朝他們襲擊而來。

「來了!老頭你自己小心點……」少女有些彆扭地說道,臉上躍上淡淡的紅暈

「嗯,ㄚ頭妳也是……」少年心想:沒辦法回到從前的那種自然而然的關係了嗎?

少年歎了口氣,迅速的從腰間抽出一把上頭爬滿黑色紋路、通體赤紅的短小利刃,隨後身形一閃,空間中陡然出現數道人影,分頭朝前衝去,只是短短一瞬間,便已經擊殺了數隻殼妖。

而在一旁的男子並沒有這樣實際的戰鬥經驗,只能依靠薄弱的炁息左支右絀的閃躲,但沒三兩下就被其中一隻殼妖的炁息給撞飛了出去。

「小心!」少女大喊一聲

隨後,來自少女的強大炁息,帶著一股寒氣,在空中劃出三條銳利的澄黃弧線,彷彿箭矢一般破空射去,剛想撲向男子的殼妖,瞬間被這股炁息射穿出去。

就在少女剛放心而微微分心之時,她耳中聽到少年充滿急迫、緊張的叫喊聲,也感受到背後殼妖的炁息已經差她沒幾步,心想:就算此時轉過身去也來不及了。

少女闔上雙眸,等著隨之而來的劇痛時,一秒、兩秒、三秒過去了,但她卻發現並沒有任何劇烈衝擊朝她而來,只有擁著自己背後一股讓人懷念已久的香味,與厚實和溫暖的安心之感,回頭一看,赫然發現少年在她背後擁抱著她。

「老頭?」少女面帶幾分嫵媚的潮紅,回頭懵然的看著少年,突然看到少年痛苦的神情,才發現少年居然替她擋住殼妖的攻擊

少年微慍的凝望著她,「媽的!妳這笨蛋,我不是告訴過妳要小心一點了嗎?……就算要保護別人,也應該先顧好自己吧!」

少年說著說著,突然吐了口血,雖然化散了殼妖的炁息,但飛衝過來的威力一樣是相當驚人的。

「這次妳的背後由我來守護,我絕對不會讓妳在受到一點傷害!所以妳也要小心一點,不要再分神了。」

少年的神色有些蒼白,承受了這重重一擊,沒有馬上倒下,已經實屬了不起,加上少年與一般變體者大不相同,要是一般變體者的話,早就昏倒或內出血而死了。

少女心中大駭,頓時眼眶微微泛紅,眼淚不受控制的低落下來,一股濃濃的懷念之感繞上底心深處的微微悸動,是封印許久,不願再去面對的劇烈疼痛,但此時令她更為悲痛而不解的是,為她擋下一切的他,為什麼依然可以那麼的義無反顧。

少年朝她擺了手勢,便搖晃著身子往空中飄起,倏地高速飛進數隻殼妖群之間,在數隻殼妖中高速掠動,赤紅的短刃不停地擺動,少年毫不遲疑迅速的在殼妖之間穿梭,腳步一停未停,兩步並作一步,反轉手腕提刀,對著殼妖的炁息源頭處,狠狠刺下

少女配合著少年的動作,施放著銳利寒冰利箭,只不過片刻後,聚集而來的殼妖便被全數滅殺了。

一結束,少女便急忙的跑到了少年身旁,東摸西瞧,一下問少年哪裡不適,一下又問哪裡受傷,望著少女緊張而蒼白的小臉,少年溫柔的摸了摸少女的頭,從腰間拿出了那條銀製項鍊,在少女恍惚間,幫她戴上。

少女臉上躍上一抹害羞的紅暈,她羞怯地看著少年,心裡被一陣溫暖和欣喜給填滿了。

「雖然這無法抹平曾經帶給妳的傷害,但這就是我給妳的承諾。」

說完,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臉紅了。

聞言,少女的眼淚終於潰堤了,她激動地摟著少年的頸項,不斷呼喚著少年的名字,而他也炙烈地緊擁著少女窈窕的身軀,享受著這晚了一年的重逢。

不過驟然間,少年突然想起她已經有了男朋友,這時再抱著少女,豈不是成為第三者嗎……

少女感覺少年的目光有點飄忽不定,她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,少女淡淡地說道:「他不是我的男朋友。」

少年呆愣了一下,激動擁著少女問道:「真的?!」

「真的,我追了她幾個月之久,她卻都拒我於千里之外,我知道她心中一直掛念著你,從來沒有任何改變,希望今後你能更加努力地珍惜她……」男子澀然的說道

聽完男子所說,少年看向懷中的少女,心裡的激動簡直無法以言語道盡,只不斷輕拂著少女的柔軟秀髮,聞著少女散發出的清香。

看著兩人緊緊相偎,男子知道,他們之間再也沒有自己踏入的餘地,便獨自默默的離去了。

兩人深情的相擁片刻後,少年突然低頭專注凝望著懷中的美麗少女,說道:「這次我不會再讓妳跑掉了喔,這輩子…不,妳的每輩子都已經是屬於我的了,永遠永遠不會再讓妳離開了,妳可要有心理準備喔。」

少女沒有答話,只有更加用力的緊擁著少年,臉上泛起了一抹開心的紅暈,因為她知道,她已經找到這輩子最愛的人。

頓時,一陣清風吹過,帶著周圍繽紛花朵的香氛在空中旋繞,撩撥舞弄著大樹濃密的葉子而去。

在這個廣闊無邊,宛如大海般洶湧的世界裡,少女知道,這輩子,她已經遇到了最安心的避風港。

 

 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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