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洛年深深吸了一口氣,同一瞬間,耳畔傳來了宛如細語的微風聲響……

這兒是哪?

睜目一看,映入眼簾的是一名女子,那黑髮及腰、身材纖細柔美的女子,穿著雪色連身裙,正帶點頑皮笑意,笑吟吟的看著自己,莫不是懷真?

沈洛年茫然地看著她,眼前女子臉孔突然變得有些模糊。沈洛年一怔,伸手揉了揉眼睛,女子卻轉身離去,沈洛年急忙追了上去,卻是跟不上女子,沈洛年急忙大喊:懷真!

下一瞬間,女子臉孔和衣衫又變,銀色雪紋的古式白袍罩上,女子的長髮隨風飄舞、風姿綽約,絕美的臉龐,神情中卻帶有一絲幽怨和哀傷……沈洛年一怔,眼前的變化,超過他所能了解,想前去擁抱女子,卻是一步也沒辦法往前,驟然,周圍泛起一片輕霧,熟悉的身影,慢慢在雲霧中消逝…

「唔……不要走……懷真……不要走!」沈洛年驚呼一聲,從夢中驚醒,腦袋還有點迷糊,搞不清楚是夢是真,他迷惘地坐起,右手撐在柔軟的床上,左手按著起伏不定胸口,額頭還冒著斗大的汗水。

破碎的陽光灑在他身上,像是為他批上一件神秘袈裟,目光掃過了整個房間,發現是在自己的房間裡,沈洛年嘆了一口氣,躺了下去,看著窗外已湛藍的天空,太陽正從東升起…

「是夢阿……懷真…妳現在到底在哪……」少年闔上了雙眼,嘴裡吐出句句如夢囈地低喃

光靈師沈凡是他用來掩人耳目的身分,當初在艾露的建議下,化名為沈凡,其真實身分目前只有部分妖族知曉,人族裡曉得的則有燕仙狄純、狄韻、炎之女帝葉瑋珊,其餘七聖把自己當作老友的兒子,由於百年前的愧疚,所以剩下的九聖都待他非常好,而他真實身分正是百年前──手戮山魈梭狪困,壓服虬龍三尊遁,劍屠鑿齒十萬兵,獨鎮歲安半片城】……的人族英雄──『闇神沈洛年』

唔,頭好沉,阿對了,臭ㄚ頭好像有說今天要去龍宮吧,對了!去龍宮搞不好可以找到那隻臭狐狸!

這麼想,沈洛年精神都來了,他一個翻身,走下了床,從衣櫃拿了幾件衣物,穿上暗紅的渚色火烷褲,批上鮮紅的血飲袍,外面多批了件魔法使的黑袍,剃光鬍子的臉龐,顯得清秀,沈洛年看著鏡子,滿意的點了點頭,就走出了房門。

早晨的空氣中還帶有些微寒氣,略冷的風夾帶著一縷縷的花香吹了進來,沈洛年緩緩閉上雙眼,感受著淡淡的花香,聆聽著悅耳的鳥鳴,十分愜意,可惜的是,自己朝思暮想之人,卻不在身邊。

    

走廊上。

「又賴床!這臭老頭怎麼每天都學不乖!都說了今天要進龍宮,要他早點起來準備,肯定還在房裡做春秋大夢,真是的,那個大渾蛋!」少女忿忿然的走在走廊上,嘴裡不停地念念有詞

但一看到旁邊有人經過,又得馬上恢復笑容,害她頗覺得費力,更加決定等下要好好教訓一下這學不乖的臭老頭,到了離沈洛年房門口前十公尺,猛然,狄韻打住了腳步,像是看見什麼不可思議的事物,雙眼目不轉睛地看著面前的人。

臭、臭老頭今天居然早起了!!!

狄韻驚訝揉了揉眼,食指顫抖著指著沈洛年,訝異地道:「臭老、臭老頭,怎麼可能!今天應該不會下紅雨吧!?」

沈洛年翻了翻白眼,沒好氣的說:「絕對不會,ㄚ頭,護送隊準備好了嗎?準備要出發了?」

狄韻還在發楞時,一個婀娜多姿的身影出現在轉角,一向平靜淡雅的她,一看到沈洛年,先是愣了愣,本來平靜若水的臉,瞬間波濤洶湧,那表情就像是在說,世界末日快到都不可能的意思……

許久,後者勉強壓下驚訝情緒,發現自己的失態,少女輕咳一聲,不過不免訝異地道:「沈凡?你……不對,今天應該不會下……」她走到窗戶旁,看了看窗戶外

沈洛年頗覺得無力之感,他無奈地搖了搖頭道:「清嬿…今天絕對不會下紅雨,我保證。」

黃清嬿尷尬的笑了笑,心裡暗自低咕,因為你很少那麼早起阿……嗯……是非常少

沈洛年的額上冒出三條黑線,可以看透情緒的他,自然而然可以看出黃清嬿在想什麼

「媽的,我早起有那麼奇怪嗎…」沈洛年撇了撇嘴,看著牆角喃喃自語

黃清嬿和狄韻互看了一眼,異口同聲說:「有。」

媽的……

 

今天,正是龍宮五百侍女出發的日子,護送侍女安全到達任務,由黃清嬿、張如鴻、狄韻負責,三人率領,共五十餘人組成。

一般龍宮的護送隊都是一個約五十人的編隊,也就是當初沈洛年加入狄韻的隊伍編制。一開始沈洛年還有點好奇,五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女子,只有這幾十人如何護送?經過狄韻解釋,他才知道,真的需要徒步前進大約只有三分之一的路程,其餘虯龍族會派人來迎接,直接飛往龍宮,所以根本沒什麼好護送的,對眾人來說,需要挑戰的是這三分之一的路程跟回程,那時都得靠自己,回程得徒步穿過大半個噩盡島,返回歲安城,所以人多也沒有什麼意義,還不如少數精銳有效率。

狄韻也暗自向沈洛年抱怨,既然要派人迎接,為什麼不如全程護送,洛年也只是苦笑不答,反正他也都聽習慣了。

既然三個女帝候選人都來了,這護送隊伍理所當然只能讓三人合作組成,除了三人的眾隨官參與此行以外,其他人選卻也都是經過不斷的考量,所派出來的菁英中的菁英,因為總不能隨便挑數十人湊數,這樣的隊伍組合必定會出問題。

三人仔細商量後,作出了決定,由狄韻選出十五名實力高強的魔法使隨隊,其他約二十人左右,則由黃清嬿挑選,至於張如鴻,因為她的實力最為高強,所以此次任務,葉瑋珊特別指定由她統率,所以整支隊伍的最後指揮權就由張如鴻全權負責。

一群人浩浩蕩蕩走在路途上,由於隊伍裡那五百名侍女都是心甘情願,所以絲毫沒有什麼不甘的情緒,相反的侍女間還發出一陣陣嬉鬧聲。

狄韻皺緊了眉頭,朝走在後頭的沈洛年說道:「煩死了,煩死了,那些蠢女人在吵什麼!喂!臭老頭。」

「嗯?怎麼啦?」沈洛年疑惑的問

「你想辦法讓那些女人閉嘴行不行?

洛年知道狄韻一直瞧不起這些甘願進龍宮的侍女,所以也是隨便就說:「不幹,妳去假笑一個不就行了。」狄韻轉過頭來怒瞪了沈洛年一眼,洛年聳了聳肩,表示不甘自己的事

等差不多快到虯龍指定的地點,張如鴻下了全軍修整的命令,畢竟眾人也趕了不短的路程,所以讓大家稍作休息,而且侍女們也急著補最後一次妝,畢竟第一次的印象是十分重要。

一看到狄韻已經開始調配進龍宮的事情,沈洛年邁開沉重的步伐,走了過去,低聲道:「凶ㄚ頭,有事找我的話,我在那邊的樹下,喂,臭ㄚ頭!」沈洛年並不是那種會乖乖報告自己要做什麼的人,但若不事先跟狄韻報備的話,搞不好她又會想什麼鬼主意來整他,且要比誰的鬼主意多,他也贏不了她。

「知道了,知道了,你沒看到我現在很忙嗎?」狄韻不耐煩地揮了揮手,就繼續忙著等下去龍宮的事宜,所以沒多去注意沈洛年說什麼,洛年白了狄韻一眼,就走到離休息區有一小段距離的樹下。

如今噩盡島已過了百年,昔日那般殘破不堪的景象,已融入世界的一角,取代而來的是綠意盎然,花草樹木爭相成長,清澈河流不因時間的變遷,世間的滄桑,而受到汙染。

沈洛年背靠著樹,進入了冥思狀態,不知過了多久,沈洛年覺得周圍的道息濃量變得過分濃厚,而且周圍彷彿有一股巨大的灼紅氣息,即將要吞噬自己,沈洛年一驚,睜開雙目醒了過來,周圍卻已截然不同,絢爛的花草在早晨的涼風下,隨風飄曳,涼風微微,空氣很清新,花香很迷人,當風捲過這花花草草,帶起了一片花瓣飄揚,很美……很美的感覺,美的讓人徹底忘記煩惱,美的讓人不捨從這天地離開。

赫然見到絲絲細羽,從空中飄落,一根根色羽毛,點綴著草原,紅的那麼令人心驚,發現一大片閃亮火紅飄浮,幾近燒灼的雙瞳,往下俯視著自己,朱紅雙翅,掩蓋了整個天空,光芒似比上方太陽還要炫目,但卻一點都不覺刺眼,廣泛的碧綠草原,不再突出,存在已被祂全然取代。  

「許久未見,汝可識吾?」深具威嚴的聲音倏地響起,朱色之鳥微微展動雙翅,渾身散發著緋色之氣,嚴正之氣,渾然天成  

沈洛年還沒從發楞中回神,仰視著天空的巨大赤鳥,雙瞳與在空中的赤鳥碰撞,不過目光絲毫沒有要移開的意思,鳳凰俯視著他,能看透本質的祂,自然能看出他心裡的情緒,意外地發現情緒裡只是帶著些微敬畏,些微疑惑,並沒有畏懼,這讓鳳凰頓覺新奇

「難道妳是……古仙鳳凰?」沈洛年雖搞不太懂,卻覺得在那股壓力下,似乎不能保持沈默,他不由自主地猜說   

他雖然不是很確定,不過他能確定的是,眼前的紅鳥最低也有上仙的實力…

「很好,看來汝還識得吾。」

呃……我猜對了?

「其實,吾此次而來,是有事相託。」鳳凰緩緩的道,赤紅的雙瞳,像是能看穿世間一切的本質,讓沈洛年肅然起敬,不自覺收了收態度

「呃…只要不是太麻煩的事,我可以答應,只是我也還有自己的事情…」沈洛年看著遠方,看著這一碧萬傾的草原景象,片刻,沈洛年拉回視線,看著鳳凰道:「而且,妳應該也還有問題要問吧?」

鳳凰赤紅的雙眼,閃過了一絲讚許:「看來,吾百年前無挑錯人,汝是可讓吾託付此事之人。」

鳳凰那雙巨大的鳳眼凝視著沈洛年,肅然道:「汝願為何事付出生命?」

聞言,沈洛年像是從沒想過這個問題,低下頭皺眉苦思,鳳凰也不著急,靜靜的等他想完。

終於,沈洛年笑著抬起頭來,正巧,一陣清微的涼風,拂過他的臉龐,黑袍不知何時已經消失,而紅袍隨著風飄舞搖曳,就像草原上永不熄滅的緋色紅火。

 

「我願意為了保護最重要的人……付出我的生命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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